余先生辞世,留下一根本问题:如何走出现代儒学的困境?这一问其实就是:如何走出传统中国文明的困境?儒学如何现代化,传统中国文明如何更新,本质上是问中国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我的回答是:中国的出路在于用儒家改造的西方民主来更新中国文明自己。
《现代儒学的困境》一文收录于1997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现代儒学论》一书中。网上都可查到。该文的核心问题是:“儒学和制度之间的联系中断了,制度化的儒学已经死亡了。… 传统儒学的特色在于它全面安排人间秩序,因此只有通过制度化才能落实。没有社会实践的儒学似乎是难以想象的。”
“知行合一”是儒家之精髓,士大夫兼具知识分子与执政者两元合一之身份,以修身至平天下是传统中国人的生命意义。《管子》和《论语》皆为执政手册。没有政治实践,儒家就不再是儒家了。
换言之,儒家如不能为现代社会构建一个超越西方现有民主制度的政体,就不可能活下来,也没有必要活下来了。
儒家生于治国,成熟于平天下。修身既是国民教育,更是为选拔执政者尽可能扩大候选基数和尽可能提高候选人质量。而齐家可以等同为执政国家之前的实习。儒家的理想社会是人人皆有能力当大总统的社会,这是内圣外王的真谛,是真正的全民民主。
古代中国,以科举制为核心构建了一个从国民教育到选拔执政的良性循环体系。儒家执政之精要就是以国家机器“软硬兼施”来培训全体国民的参政议政之能力,并给所有符合条件的国民加入执政集团的机会。所以,天下的学问没有比儒家更民主的了。天下的执政“党”,没有比儒家更开放的了。天下的执政学说,没有比儒家更相信人民和尊重人民主权的了。
今日社会,选拔从考试转为选举投票,学者和执政者分离,儒家最厌恶的党争变成了民主政治的基础。儒学在其传统大本营反而无用武之地,这是现代儒学最根本的困境。
所以,苟且于现状,放弃政治实践而变成纯学术或个人修身,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儒学现代化。
儒家现代化的根本,必须是回归其政治实践的本源。儒家要在今日之民主时代,为人类创制最先进的政体,最先进的教育制度,最先进的经济制度,最先进的国际秩序,最先进的人文科学体系。
一言以蔽之,儒家要全面改造现有的,依托于西方文明的全部社会制度与学术体系。这不是要否定西方文明,而是用儒家之先进理念结合西方之实用技术来全面升级人类文明和制度体系。即儒学为体,西学为用。
古代儒家生于探索古代的治国之道。现代儒家也必复兴在于探索现代的治国之道。现代治国之道的根本是民主政治。现代儒家的复兴就在于先改造了西方的民主。再用此改造后的民主,即以儒家理念为基石的新民主模式来改造中国文明自身。
第一、 首先应该认识这个要被改造的社会,了解重要的社会问题。不要先去钻入经典,那没有用,反而变成书呆子。
第四、 带着这些当代社会问题和通识能力,再去研究儒家经典,两本书要最先读透:《管子》和《盐铁论》。
第五、 拿出具体的改造方案。有三种形式:1.理论的认识和改造:儒家民主理论,儒家经济学理论,儒家外交学理论等等。2.战略性的政纲:改革的大方向和战略部署,比如儒家民主制度如何分权制衡,五权宪法的更新等。3.落地的方案,具体怎么干,比如社保体系的改革,鼓励生育的具体政策等。这些可以参考全球人文科学的复兴和“文明之道”书院学生的责任 中的研究课题。
以改造西方民主为例,现代儒家必须精通西方民主和儒家民主,掌握其优缺点。要把国父学说和钱穆的《政学私言》读透。相关书籍参考我上面列出书单中的政治类图书。有经济条件的,一定要有西方民主的实践经验。
纯理性分析,无论国内和国际,用儒家改造西方民主,恢复华夏正统,重建全球秩序和人文体系,好比天方夜谭。但从现状来看,非有儒家相助,民主绝不会有未来,人类作为种族也必在白左、政治和宗教极端主义之屠戮中灭亡。所以,只要我们相信,人类还能活下去,儒家就必须也必然复兴。我已经探索和实践多年,希望诸君也怀有这一大理想,实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