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法国大革命研究的几个小建议
最近时间有限,忙于研究法国外交政策,所以不系统化和文学化本文,仅抛砖引玉几个建议:
既然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受“领导高度重视”,就先谈几句:
首先,领导重视或许只是一个姿态,表明自己有文化也有危机感,或许只是看知识界的反应来看谁是他的“忠诚“的粉丝,也或许是用这个噱头引导媒体报道来证明自己的“新存在”,你应当明白“新存在”的意思。所以不必那么“追领导”。
其次,无论领导重视与否,这本书是绝对值得一读。怎么个读法呢?
托首先是个政治家,其次才是学者,但是纯学者写书和学者型政治家写书是完全不同的,要能体会托的这个两面性,政治家写一本对他政治生涯毫无意义的书多半是因为寂寞,寂寞于自己的天赋和时代的错过,我曾经夸张的说:如果托早生30或40年,或许“拿皇帝陛下”只能为其“驭”,读他这本书,应当先懂他的寂寞。其次,“美国的民主”更有名,但那时他还年轻,没啥政治历练,写“大革命”时,他已经是老练的政治家了,抓住问题本质的能力已经成为职业习惯,所以该书浓缩了他的政治智慧;最后,他是学者,可以按一般的“学者书”去读了。而目前大陆的读法基本上都是“学者书“的读法,往往忽略前两者,这是读不懂的,至少读不全的。
最后,有个建议可能偏激一点,如果在你的年纪,还没有看过他的“美国的民主”,而看了以后还觉得有本质性的收获的话,那读“大革命”的收获并不大,至少要过几年以后等成长了再读几次。因为两个时期的托的能力和智慧已经决然不同了。同时,就比较中法情况而言,还可以配上“毛选”的前前半部分一起比较读,绝对不是抬毛到托的地位,无法比,但确实可以读出类似的味道来。
关于大革命的批评很多,我的相关评论也不少,都在围脖上,我觉得有价值的都收录在“法国观察站”博客的“微言集“栏目里,这里补充几点:
一,大革命无法避免,民主化进程,法国和英国不同,英国缓慢几百年,法国不到百年,所以法国用效率弥补滞后,至于代价,未必比英国大,代价要算总代价,500年因制度不好枉死的人未必比一次暴力革命的牺牲者少。这点可以回头看中国,中国民主进程如果按现在这样下去,即使是50年,旧制度的牺牲者总数未必比革命更少,因为整个社会已经全面的道德法制崩溃了,这可能是中国或者说全球历史上从来没有那么严重过的,所以改良也要快,要决断。如果从1911年算中国民主进程的起点,那么牺牲掉的同胞数量已经足够让几代全地球人悲痛欲绝了。
二,大革命是一种精神,一种追求,一种人的梦想,代表了法兰西的民族自豪,因为在几乎所有的革命中,只有法国大革命是人民的,没有领袖。当然因为没有领袖也意味着以后的悲剧。因为以后的所谓的领袖只能屈服于民意,而不是领导人民,而民意是动荡的,情绪化的。所以有“戈“,有“小蒋”,有“美国国父们”可能还是必要的。
三,大革命在今天的法国社会依然有巨大的生命力,是因为法国社会依然没有达到1789年大革命的目标,这是前总统德斯坦说的。一个很智慧很喜欢冷静的总统,我尤其欣赏他在投票后的冷静。 我的理解是:人类社会的进步是不会停止的,大革命的意义就是追求这种进步。 因为没有理想,人类会“死”的,如果有理想,而没有更合适的实现方式,人类也会“死“的,没有人会永世苟且。
四,法国大革命的本质在传统教科书上都讲滥了,但忽略了最致命的:大革命不是阶级斗争,是欲望斗争。不能笼统的说成是资产阶级要政治权力,在当时法国,大资产阶级和贵族都差不多,也有尊称,他们是没有丝毫革命的动力,大资产阶级总是最自私的,还没有真正的贵族靠得住。但是:关键就在这个但是:大部分小资产阶级精英,也就是中国现在的小中产精英,没有获得他们应有的政治地位,经济地位。这些“穷困“的精英群体自我评价很高,他们有天赋有进取心,但却受制于旧体制,没有获得他们自认为应该获得的合理的地位和财富,他们的进取欲望无法实现,除了革命。因为革命带来新的准则,虽然可能未必完全有利于他们,但显然,他们对旧规则已经完全绝望,因为在旧制度下,他们所有的天赋都是零。他们是当时法国社会有欲望也有能力(请注意有能力这个词)革命的关键力量。所以,对比中国今日之社会,多么相似,那么多掉丝,他们没有获得应有的成功的权利,是真的因为没有能力和欲望吗?还是旧体制根本没有给他们希望呢?
以上是我个人的看法,不符合学术标准,甚至也不符合媒体发表的标准,所以,本文给懂的,和想懂的朋友们分享。我知道你们是少数,那我们就一起少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