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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应往何处去？ 忆上海市政府新闻发布培训
这几天整理旧文档，有以前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工作记录。其中一个名为《新闻发言人培训》的文件夹里有八个视频，是我在2004年12月8日参加的上海市政府各委办局新闻发言人培训的讲座录像。
好多年没看了，怀个旧吧。本来也只是想看几眼的，回忆些青葱岁月，解一解思乡之情。结果看了就停不下来了，原来当年中国政府之理念是如此先进，改革之思路是相当清晰，充满了绝对的制度自信。
我在法国深入学习西方民主和政治运作14年了，其实他们也并不比当年上海政府高明到哪里。事实上法国比我们还欠缺很多，因为他们太过自大，对外不与时俱进，对内又党争不断，国家前途蒙尘，人民期待悲观。而我们中国共产党，当年可是上下同心，团结一致搞改革，虚心学习各国先进经验，自信却不自满，努力求科学发展，建和谐社会，更要为中华民族开创一个真正可以引领世界潮流的未来！
所以，我又重新培训了一次，七个小时的视频，边看边回忆边研究对比，忙了一天。真是感慨万千，想到今日之祖国发展，同胞未来之前途，两岸人民的福祉，心情实在难以平复。
近年来，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啊，没有好好沿着当年的改革开放精神和几代执政形成的历史惯性持续进步，反而在倒退！在一天的学习过程中，真是几度哽咽，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中国的新闻发言人制度始于1983年，因2003年SARS而完善。当年政府自我要求很严，敢于免去两位处理疫情不力的正部级高官：卫生部长和北京市长。
政府新闻发布工作不仅要求严格，而且更要面向世界接轨，以建立符合我们国家利益的国际舆论环境。时任国新办主任赵启正思想解放领先，专业水平非常高，让中国政府新闻工作质量得到了跃升。其任期内安排的2000年，老学长与华莱士的采访精彩绝伦，足以载入现代中国和世界新闻的双料史册。2003年起，在全国完善新闻发言人制度，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理所当然地要承担表率责任。
我参加的培训就是在此大背景下举行的。当年是技术官僚的时代，所以无论是工作还是人才选拔都很重视专业能力，即为人民服务的能力。按小平同志的话说，专了就是红。这句话可是非常了得的，是创造中国奇迹，奠定今日中国地位的根本。反观共和国历史上，凡是以红当作专的，把专抹黑的，一定是国家人民遭殃的时代，最终红也必变色。因为人民群众信的根本是专，执政为民靠的根本是专，赢得国际竞争的根本还是专。
我们上海市政府的新闻发言人培训也是紧紧围绕专业能力展开的。要说思想教育，就是教育我们要用符合新闻规律的专业的新闻处理能力来做好新闻工作，而不是使用行政手段。
第一场培训就是来自英国劳工部和首相府的新闻发言人主讲。充分的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或早或晚，总归会来的，无人能阻挡社会进步，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学习借鉴他们的实际经验。我最佩服技术官僚的一点就是务实，他们能认清历史潮流，与时俱进，顺流而上，不回避，不装，绝不自欺欺人，实在，而且可爱。
第二场培训是赵启正主任主讲。我印象最深的两句话。第一句：政府新闻发言人可以不回答某些问题，但绝不能说谎。第二句：上海是国际大都市，新闻发布一定要有国际意识，要用国际语言。
当时我还算少年，对听案例故事特感兴趣，有两个迄今还记得。
第一个就是2000年的世纪采访。中国领导人没有什么议题不可以谈的，怕什么？关键是怎么谈，既要有政治立场，也要有专业技术。这一段讲了很多。我出国后，完整版的视频也看过多遍，刚刚又看了一遍。“谈笑风生”这四个字的含义因为有了这段采访而登上了更高的境界。当年国家实力远不如今日，但挥洒天下的自信和风度以及艺术，实际上已经超越了美帝。每看一遍都要赞叹一次，同时又要难过一次，肩头上的责任也就更重一次。
第二个是2002年，赵启正在日本访问时，如何随机应变对付日本媒体的故事。那时中国外交工作的灵活性和国际范儿都不是今日我们可以想象的。技术官僚时代讲究务实，国家利益第一，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搞得整个外交系统人人都贴一张脸。只有专业水平差了，才会用条条框框。因为务实需要真本事看结果，让世界人民满意中国，看好中国，拥护中国，心甘情愿站在中国这边对付美帝。条条框框的要求低，只需考虑上级喜欢而不用考虑世界人民的感受，也不考虑国际民意支持度。条条框框的根本后果就是迫使外交官把个人官场前途置于国家利益之上，这绝对是搞不好外交工作的。
接下来三场培训的主讲分别是焦扬，时任上海市政府新闻发言人、李希光教授和蒋昌建教授。我看的视频就是他们三位的讲座。
虽然迄今已有17年了，但内容质量，尤其是指导思想和执政逻辑方面，依然价值巨大，可以说代表了先进的政府职能转变方向。我总结三个要点分享给体制内的同志们。体制外的朋友也可以了解一下我们当年的改革思路。大家都要对中国的未来和绝大多数执政党党员的根本能力和意志充满信心。
第一、要顺应越来越开放自由的现代社会进步趋势，要积极正面回应人民对政府能力提高的要求，而绝不能逆流反动。言论和新闻不断自由开放多元是历史潮流，我们既不应该也没有能力来阻挡。只有积极提高政府自己的新闻处理能力来正面应对社会的变化。
我们的培训是上海市政府系统关起门的内部培训，是可以按内部规则无话不谈的培训。但是整整几天的培训中，没有一句是培训我们如何管制新闻，不和记者合作的。没有一句是抱怨因为社会日益开放、人民日益觉悟，媒体日益活跃而给政府提出新挑战的。所有的培训，都是以承认这种社会进化趋势为前提的。
这就是与时俱进的第一个含义：政府要勇敢承认时代在进步，不要假装看不见，不要做缩头乌龟，要敢立潮头！
第二、要改宣传逻辑为新闻逻辑。政府要用新闻产品服务好媒体客户，用现代传播方式满足国民对政府信息公开的需求，而不是通过行政手段强制媒体宣传。就国内体制根本而言，政府和媒体都姓党，都是一家人。说到底，有啥事情不能一道行政命令甚至一通电话就解决的？但是，靠行政命令来搞政府新闻发布，就是专政逻辑，而不是执政逻辑，如何能代表先进的政府职能转变方向？新闻管制还能管制千秋万代了？只有在执政实践中把媒体当作“外人”，才能真正提高政府新闻处理能力，以应对未来之社会发展和国际竞争。
在培训中，我们最强调的不是如何给新闻媒体扣帽子来限制其监督政府，而是反对动辄要求以行政手段发布报道禁令。碰到媒体对本部门的负面报道，我们应该用专业态度来减轻冲击，来扭转。这才是我们的培训重点。
这就是与时俱进的第二个含义：面对时代进步，政府要完善自己来适应新形势，而不是强化管制手段和历史潮流对抗，要迎难而上！
第三、要用为民服务的专业能力来争取长期执政，而不是靠国家机器搞永久专政。前者是可行的，也是流芳百世的。后者在整个人类历史上，未有成功先例。过去没有，将来也不可能会有。执政党最终还是会面对和各民主国家执政党一样面对的各种挑战的。我们不仅要提前热身准备，而且还要推动社会进步以掌握主动权。
在培训中，我们要求职能部门不仅要积极回应市民的要求，而且要鼓励市民对政府工作进行各种反馈，来帮助我们提高执政能力。
这就是与时俱进的第三个含义：政府不能被动地顺应时代进步，长期被动总会有一天被淘汰的，我们要主动改革来推动时代进步。长期执政的秘诀在于快一拍，不是慢一拍，绝对不是不跟拍。
要达成这些目标，根本上要依靠专业能力，要依靠专业人才，要依靠专业机制。专业忠诚才是符合国家人民和执政党利益的真忠诚。
这些都是2004年时期的执政思路，现在是2021年了。17年来，我们究竟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其他不谈，就说外交外宣工作，那是实打实的退步。外交工作要在国际舞台上给中国争取实实在在的好处。要把中国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把中国的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是起码的工作要求。达到了没有？不要老去责备别人辱华，要用专业能力，用民主逻辑去争取世界的民心，绝不能破罐子破摔。如今外交部蜕变成内宣部，对国家利益损害极大。
外交工作的整顿改革必须立即进行。可以从新闻培训开始，先看看2004年上海市政府新闻发言人培训的视频吧。
17年过去了。那个时代的进步力量，蓬勃朝气，对未来的乐观期待，一直都激励着我奋斗。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生而逢时的幸运和骄傲。
同志们，我们都是中国人民的儿女。满足人民希望不断进步、开放、革新的要求，是我们应尽的孝道。
万难之时亦是巨变之际，我们要引领国家勇敢向前，决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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